2022 年夏天,每年要回去一次的十日課程,這次在暑氣最盛的『大暑』時節完成。無意間選擇了高雄阿蓮的『觀因寺』作為這次的場地,直接讓南台灣平原的炙熱在全年最熱的時候逼出我超乎想像的嗔恨之心。
參與課程之前的我正好來到了一個身心極度不平衡的狀態,不舒適的程度已經到了連每日早晨靜坐都坐不下去、胸口和後背有著沈重的壓迫感,並且隨時處在吸不到空氣的狀態,需要頻繁去找中醫把胸椎拉開。而此刻也正好是我離開企業自己工作生活滿兩年的時候,壓力與不確定也讓內心產生了許多波動。
於是,我帶著強烈的目的來到觀因寺,希冀能像上次一樣,在冥定中看見埋藏在心輪濃郁黑影之下的源頭,無論是年幼的創傷、還是前世今生的迫害,我告訴自己,再痛我都要看,拜託讓我看到吧!
結果,內觀之法給予我的答案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回事。宇宙的智慧就在這盛夏嘩啦啦啦的汗雨中,用我每日濕透又黏膩的身軀,腳踏實地地教導我何謂真正的源頭。
出關回家的隔日,我提筆紀錄這次的學習,全是為了自己能夠再次整理,並自我覺察。內含與助理老師的請益,以及我於內在提問時接收到的直覺對答。文長, 目錄也許有幫助吧(????!)
☆ 這篇文章記錄的是我在『第三次內觀』中的自我覺察,關於整個內觀活動的綜合心得與內容請看第一次興奮的我整理的:〖寫在兩個月後・台灣內觀中心十日課程記事 ❶〗
⠴這三次『十日內觀』我感覺到了什麼
在情感奔放流動的新生同學們的依依不捨中,我的第三次內觀課程結束了,靜靜站在一邊微笑地看著這些與我共享法的振動的青春女孩們,就像看見前年第一次領略課程後、充滿輕盈感動的自己。
¹ ▘第一次參加十日課程時,我以『習武體質』要求自己,分分刻刻不敢懈怠,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到彼岸』,經歷了極度疼痛再到全身消融舒暢的上沖下洗,完整地體驗到『貪愛與嗔恨』,至於內觀法要教導我的『平等心』則是在課程後面才漸漸領略。那時候的疼痛之劇烈,讓我覺得每天都有無數利刃在插爛我的背,血肉模糊痛到冒冷汗;而『細微順暢的全身流動』感受也很快就浮現,大概在第 7 天還沒聽到開示我就沈浸在『繁星穿過全身』的舒適飛翔中,並在對這種感受的貪愛中入睡。
十天之中,我看見的片段彷彿人生的跑馬燈,每天往回推幾年從職場一直回到學齡前,並且透過 3D 視角釋放了許多深埋在心中的重大介意事件。當十日的課程結束,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還與當時的室友們、同伴們到嘉義市區的咖啡廳暢聊到下午。那時候我遇到的同伴,都反映著我當時的人生狀態,好幾個與我一樣在長長的背包客旅途上悠遊與自己相處,也有我好羨慕從中學開始就離開體制追尋心之所嚮的人。
☆ 當時的日記請見:〖後記回顧・台灣內觀中心十日課程記事 ❷ 學習日記〗
² ▘第二次參加課程之前,正好是 COVID-19在台灣初初爆發的時刻,三級警戒讓『居家』這件事變成一種普遍的生活方式,而我也在這時與外界更加隔絕,活動範圍只剩自己的房間。當時的我經歷了身邊的人因為疫情離開的巨大波動,每天在房間只有閱讀書寫與靜坐,因此在進入課程時,能夠比較快進入靜坐狀態。即使如此,當時的我也抱持著自己有練習應該很會的超巨大自我,並且在第 6 天發現自己的平等心完全被打掉重練。
當時我看見的是一些更深層的過往事件,多半與我根植的信念和價值觀有關。這些事件幾乎沒有在我的表意識上被注意,所以當我在冥想時看見它們時是很訝異的,更驚訝它們竟然能引起我如此巨大的情緒反應。當時的我在進入那些記憶的次元空間時,會瞬間崩潰泣不成聲,需要立即從禪堂飛奔回房間;過程中甚至出現了巨大的氣動,我的身體在盤坐狀態劇烈地跳動到不可能是刻意辦到的高度;還有下顎出現了很恐怖的經攣,扭曲齧咬在顱骨上陣出巨大的共鳴巨響。這些狀態也有在同一場的同學身上發生,但他是全身,並且在開示時間,老師說那是深層 sankharas(業習/習性反應)的排除過程。
這次的我沒有室友,從頭到尾都沒有與人互動,結束也是颯爽地離開,完全在自己深層的世界探索。課程結束後,我享受著輕鬆的感覺,覺得自己乾淨了,然後回到生活。那幾天處處順心,連連假的返程高速公路都一路順暢。殊不知十天的清理,通暢的時間卻只維持了一陣子,生活中的爆炸訊息、我自己的煩惱劇院、與環境互動的種種衝突,立刻讓慣性的頭腦和思慮再次佔據我。
☆ 當時的日記請見:〖舊生內觀哪裡不一樣・台灣內觀中心十日課程 ❸ 二次心得/長篇告解〗
³ ▘第三次,也就是這一次,在前往課程之前,我已經將近兩個月無法好好坐下來靜坐超過 40 分鐘了,更不要說進入內觀法的狀態。身心的不舒適幾乎都要透過每週『光的課程』來調頻,自己已經失去自我清理的能量。我帶著非得要知道這股不舒服的源頭事件的執念出發,想給自己一個痛快。
因此,在剛進入課程時我的浮躁與憤怒蠻天擴散,直到『接受』了實相才靜下來。一開始的感受很輕微,痛也是微微抽,直到最後兩天才開始有尖銳到頂的粗重感受;過程當中也幾乎沒有出現幾次『全身微細的順暢流動感(free flow)』,從頭到尾都至少有一處沈重的感受,直到第 11 天。離開時,那道已減輕非常多但仍隱隱發送的沈重感覺,彷彿為我設定了一個沒有逗號、直接繼續『平等地觀察感受地』接續生活。
這次的過程中,我看見的已不是什麼太具體的事件了,都是一些非常破碎的片段,有過往的,也有不相關的時空背景的。有些我在追溯前世時曾經看過,有些則完全陌生,可能是那些塊狀的沈重的東西已在之前被掀開清理了,也或許是此時『光的課程』正好走到乙太・星光體的關係。但是所傳遞的訊息仍舊與上一次看見的、反映我深層的信念價值觀相同。我的低自尊的自業不斷 loop,愛自己、肯定自己的提醒卻總是拿不起來。
因此,這次最大的 take away 是『延續』。除了向助理老師請益,在離開後我更時時提醒自己回到自我覺察,回到平等心的狀態。
就像上次遇到的大前輩告訴我的,內觀這件事,每個人、每一次,永遠都不會一樣,只能自己經歷體會。每次的出發前我都會請奧修禪卡與彩虹卡給我當次的祝福,得到的訊息總是十分呼應,包含我發出的祈願目的、心境、住宿和室友狀態,也對冥想過程有了關心與提醒。列出核心的卡片總括我這三次的課程:
¹ ▘第一次:禪卡[時機成熟]| SATEL卡[覺察]|彩虹卡(靛)[經驗如跳板,是不可多得的良師]
² ▘第二次:禪卡[內在的聲音]、[單獨]
³ ▘第三次:禪卡[源頭]、[旅行]|彩虹卡(黃)[我很高興我在這裡]
⠴誤會!內觀・那不是一場年度儀式
第三次參加十日課程,大約在進到第 7 天時,開始感覺時間過得飛快,也知道身心累積的業習並不是一時半刻能夠清理完(當時真的想能清理越多越好),因此有了『進度壓力』。我把握時間用功,開示的 1.5 小時坐得超挺拼命練習、休息時間提早回禪堂,連幾次沒那麼睏的午休都躺著練習。
想起上次出關後,通透的感覺維持不長,開始覺得有夠不划算:我在這裡拼命練習,只能換出去輕盈幾小時,不應該是這樣的吧?!簽了請益表,去騷擾助理老師。兩次課程都由溫柔美麗的黃老師指導,也更想聽她分享。結果她只是再一遍叮囑開示時葛印卡老師的說明,還說『你是舊生了吧!』
終於認命修行沒有捷徑可抄的我,在接下來的時光中反省,那些日日該做的功課、時時需要把持的平等心,既然我都在踏出結界之時拋諸腦後,讓頭腦的喧嚷外界的雜染全部吸附在身上,又怎麼會有天上掉下來的永久通透呢。
重看上一次的筆記,許多當時的頓悟也並沒有帶進生活中,讓瞑想中的訊息只留在十日課程裡。 而內觀法本就是『生活的藝術』,在課程中以平等心關照身體生生滅滅的感受,在日常中也要以相同的心境覺察自身當下的實相,並以平等心觀照自己與所遇之事。
第 9 天的開示葛印卡老師提到,『若無法將內觀修行方法運用到日常生活中,那來參加課程就比舉行宗教儀式典禮好不到哪去。』此時的我好生羞愧,是呀,我就是將十日課程定義為每年一次的大掃除,卻在生活裡疏於打掃,以至於來到大掃除的時刻,就需要先花好大的功夫清理平日的垃圾才能進入陳年污垢的進度。
於是,將『延續』定義為本次最大領悟的我,開始好奇學姊們在長天數的課程中會有什麼樣的體會。而這個心電感應拋接訊息非常純粹的能量場,立刻派了資深前輩 1 號與 2 號同學在出關等車時與我聊天。『第十天,才正要開始深入。』分享著二十日課程經驗,熱情的大姐由衷地說。已經回到生活裡,也繼續覺察著全身感受的我完全認同,因此期許自己能將回家功課做得更完整扎實,讓這一場修煉不僅僅只是個年度儀式。
⠴「觀因寺」內觀中心、六龜,和嘉義臨時中心
第三次參加,選擇了去年才重新啟用的『觀因寺』中心,想體驗看看在這裡禪修有什麼不同的感覺。結果出門前才想起這是一個如此酷熱的盛夏,位於高雄平原阿蓮的觀因寺不知道會是什麼光景,加上自身的不舒適,從出發前就開始焦慮,直到課程開始前幾天都在生很熱的氣,遷怒環境,氣阿蓮氣觀因寺。
不過,作為回應我對於這次內觀的命題:找到卡在上胸與脊椎悶痛沈重的源頭,光是觀因寺的名稱就讓我感動了許久。『觀』『因』。這不就是我來這裡的目的嗎!

客觀來說,觀因寺是舒適的,尤其是在如此密集的禪坐課程上。它與嘉義的天主堂一樣是一整棟的結構,寢室、餐廳、禪堂都在同一個建築物中,優點是很方便,上廁所、飲食喝水都很近,缺點就是活動範圍很小,不像六龜一樣有一整個園區可以走動曬太陽,曬衣區也不像六龜一樣可以在自己寢室的門口就鋪開曬。(但在六龜回房間就要走很遠,有次雷雨我還忘記帶傘,只能在餐廳等雨停才回房間。)

不過我雖然平時熱愛待在最野的山林裡,內觀的休息時間卻幾乎都躺在床上,連住在六龜享受單人房時也一樣,而且我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不洗衣服帶了超多去,所以沒有影響我太多。這次的寢室就在禪堂旁邊的樓上,從房間就能看見禪堂門口,對於我這個潛意識老是擔心飄太遠沒跟上課表紀律的人來說,完全解決了我的不安,休息就回房間喝水尿尿,也不用把水壺提來提去。想起自己在六龜時每天因為擔心錯過集體靜坐時間或是睡過頭而半夜驚醒,觀因寺直接從環境結構上釋放了我。
說到散步,六龜的蚊子也比觀因寺兇狠很多,光是吹個頭髮六龜可以送我10個包,觀因寺大概 3個。倒是位於山凹處的六龜內觀中心,擁有無與倫比的山間氣象,朝霞晚霞明亮的月光,還有下午的磅礴蟬鳴以及吹進禪堂的山嵐薄霧,都讓修行變成享受(圈養了貪愛之心)。而觀因寺只有一個小小的長型前庭,幾乎無法散什麼步,嘉義的天主堂少說也有個籃球場,可以坐在樹下吹風或賞月。


房間的話,不像六龜一間一棟爽透套房房間,觀因寺部分房間是有獨立衛浴的,與室友共用;但若是住在一樓則使用外面的共用廁所,房間也只有門簾。這次的室友說起嘉義的房間,非常介意地重複很多遍『沒有門』,但是我當時好像完全沒當一回事,不但睡在只有一塊門簾的門邊,而且每天都碰到床就跌進深深的夢境,沒有意料這是個重點。嘉義的住宿是 2-10 人不等的分房,廁所都在外面大家共用。


⠴室友,宇宙送給我的鏡子
寢室與室友,幾乎都與我當次的主要收穫有著深切的關係,而室友這件事,那根本就是宇宙的智慧、上天送給我的鏡子,和無限祝福。
第一次在嘉義時,住在三人一寢的房間,我驚訝又珍惜那種不說話卻能相互關心體貼的默契,彷彿素未謀面的重逢。當時的我剛剛離開體制,內心充滿徬徨與不確定,而兩位室友分別反映著我在多次往返體制內外時,在背包旅途上對自由自在的享受,以及在自我實現上的努力平衡與奮力而上。
第二次在六龜時,因為疫情的三級警戒剛剛結束,獨自一人住在獨棟的舒適寢室。當時的我自己工作了一段時間,同時陷入了自我相處的百般曲折當中,內觀修行的那幾天,幾乎把我內在的強迫症和自動導航的焦慮無限放大,拼了命要讓我看到所有這一切都是我的創造,不讓我甩鍋給外境。『外面沒有別人!』是啊,最煩的到頭來還是自己。
那時的我從第 7 天開始就每天看著第 10 天才要做的房間整理指南計畫 to do list,同時整個 11 天都在為了課表行程和打鐘時間焦躁。在除了打坐真的沒有什麼事的真空狀態,我才扎實地聽見了來自於內在那無邊無際的催促,『快一點!』『下一件事是⋯⋯』,這些怕做錯、怕不夠好的強迫症也真的就是我平日裡的模式,總是趕著完成手邊的事、要去下一個地方、趕著回家工作,結果坐在電腦前才發現該交的報告該回的訊息早就做完,根本沒有要緊的事。
而這一次在高雄觀因寺,老天送給我的室友正好就是上一期的事務長。有個通曉規則的人住在一起,完全從心理上釋放了我擔憂自己『不合格、不能融入』的病。室友不但每天掃地刷廁所的水,而且自己不使用衛生紙卻幫我倒垃圾(鼻子過敏我幾乎抱著衛生紙生活),直到真正要打掃的那一天還叫我不要掃讓她處理。真的是看見問題了,外境就會自己改變。
禁語結束之時,我的胸口壓迫已經輕鬆了許多,並沒有看見自己設定的『源頭』卻似乎找到來由線索的我與室友閒聊。因為過高自我要求而產生自我批判與極端挫折感,讓她進入了目前的人生狀態中,而也是這麼剛好的鏡像了我困住自己的演繹。分享了我腳踏車環島時喜愛的路線,並送上最好的祝福給結束內觀之後要繼續踏上環島旅程的她。
⠴這十天,接續上次未完待續的自我解剖
為了這篇的版面,一邊整理這次的學習一邊重讀上次的每日記事,驚訝地發現這真的是一個一層又一層向下清理的過程(本來是有多懷疑葛印卡老師說的話)。一樣是來自脊椎的粗重感受,當時也是到了最後依然存在,可見我這一整坨 sankharas 還有多少能挖。上一次覺得『看到有東西』,這次能調整焦距到『看見到底是什麼東西』。
例如,當時的我時常出現與自己爭論到發脾氣的狀態,多重人格幾度把我五馬分屍,而這次我能夠在當刻看見是誰和誰為了什麼而吵,雖然無法每位都請出來,但至少了解事情的原委;或是我那 autopilot 的『沒有人喜歡我』又作祟時,能夠順藤摸瓜,搞清楚一個素未謀面話都沒說過的人喜不喜歡我為什麼這麼要緊。
我將這十天的體悟與學習整理如下。
⠴Day 0|開始總是那麼不情願
As usual。「不想去」的逃避情緒再度佔據了出發的前好幾天。好在上一週才從中央尖山溯溪回來,因為行程很滿沒辦法空出太多時間來焦慮。而為了內觀把所有工作都擠在上半個月做完也分散了我一部分的注意力;知道我有這副忙碌頭腦的內觀引門人 Super Ian 一大早就來訊要我放輕鬆,fine,I’ll try。總之在光的課程進入乙太體・藍色之光的隔天,在代表著第三眼『看見』的智慧藍色之光中,我來到觀因寺。看著『觀』『因』之名,我稍微放鬆了一些,露出今天第一個不只是皮的笑。
位於台南與高雄的交界,觀因寺金色的柵門在碧藍色的天空下顯得更亮眼了,一片雲都沒有。報到處外負責檢查快篩結果的人,一邊告訴我她是我的室友,一邊說我的第二條線怎麼有影子。我以鬆散的心情用中心的試劑再測一次,連第一條線都出不來;接著無奈地拿出身上備用的試劑測了第三遍才通過。
每天以紫水晶光裹身的我從頭到尾都知道自己沒事,然而卻要安排這一連串波折,就像每一次一樣非要展現不情願的決心才行。梳洗完站在三樓房門外的走廊看著南台灣瑰麗的日頭沈向地平線,四周的天空是華麗的粉玫瑰色,藕色的捲雲旁邊有些亮橘,心想這裡的日落實在太迷人了,可惜接下來的日落時分都是集體靜坐的時間,這大概是最後一次看它了吧?
初進禪堂不像上次一樣激動。夜晚,只有電扇的房間直接逼瘋我,渾身大汗,身體不斷發熱發黏,連躺著一秒都崩潰,我以平常盡量避免的側睡試著入眠,因為這是人體跟床墊可以維持最少接觸面積的方式。退去上衣之後還是睡得非常不好。
⠴Day 1|熱!!!這時候根本不適合修行(?
第一天,一樣從『觀息法 Anapana』開始。非常熱。
我幾乎無法想像要在這種熱浪裡度過接下來的日子。這一年之中最熱的一段時光,我偏偏選擇讓自己又黏又不舒服地過,到底!!!
前一晚睡得很差,觀息時一邊瞌睡一邊試圖不碰到自己,以減少黏膩感。說好中午室友洗澡,傍晚我洗,卻在中午室友一洗好忍不住也衝進去洗了一遍,傍晚再洗一遍。不過很顯然沒什麼用,過了晚上的禪坐時間,依然在渾身濕透又乾掉的黏膩中入睡。
我搜索記憶,被冷到崩潰好像很經常在山上發生,雪地攀登也是那樣;但是熱到發怒只有小時遊學,在波士頓遇到熱浪,當時的宿舍破到不行沒有冷氣,我們只能下課後去咖啡廳等日落,回房間再灑一整桶水在地上才能去睡。想到這裡,實在不懂這種時候內觀中心怎麼沒有停課,簡直世界末日啊!
WHY AM I HERE??!!!!!
⠴Day 2|自殺卡車的高速公路
持續睏到爆。拼命打瞌睡直到中午,內在到底有多頑強的勢力不願放棄舊有的習性,執意逃避呢。
午餐時間收到助理老師在請益時間約談的紙條,被害妄想症嚴重的頭腦於是開始狂演八百齣我的犯錯劇碼。衣服太暴露不合格?!偷帶喝自己帶的咖啡被發現?!睡覺時用光平衡被發現?!⋯⋯⋯⋯
真正談話時助理老師關心著我這次的狀態,上次在六龜也是讓她指導我卻不曾私下請益過。最後,談到這次的晚間開示我選擇聽英文的葛印卡老師原版。理由是上一次回家時,同車的兩個加州人討論起中英文的開示內容,兩邊都有聽的同學表示英文版保留了葛印卡老師的幽默和情感,我因此很想聽聽。助理老師問起我第一天的狀況,由於第一天的播放系統有些問題,加上葛印卡老師濃重的印度口音,我大概能夠理解 7 成,有些特別的宗教用字需要在腦海搜索一陣才能理解。
『那妳再聽聽看,看今天會不會好一些。如果回來聽中文的,可以聽懂百分之百喔。』助理老師溫柔地說。之後我的劇院就沒道理地演得更猖狂。我開始覺得自己能力不好,無法帶我到更有趣更多選擇的地方,然後自我開始縮小,胸與背卡得更緊了。在下午的靜坐中,四處飛散流過眼前的影像穿插著瞌睡、夢境、最近生活的事件、Netflix 的片段、寬廣無際的情節,有些與我有關有些彷彿我的平行時空,似近似遠。
忽然,我進入了一個時空,因為自我渺小、無地自容而搭上了要去自殺的卡車。我坐在卡車後方的貨物區準備上路,結果卡車竟然在高速公路上大塞車,公路變成停車場一動也不動,因為整條路都是要去自殺的人!我在彌留之間的傻眼與震驚實在難以形容:OMG 我居然失敗到連自殺都失敗因為搶輸別人?!究竟為什麼會廢到這麼讓人無奈的程度呢?!
洗澡的時候,把水桶的水往黏膩的身上潑時,感覺那種壓迫糾纏全身的無力感,既悲傷又忿恨、既無奈又不得不接受的虛弱,用盡力氣還是那麼沒用。我突然出竅:就是這個感覺,就是這齣,就是它!我說,我不要再演這個了,就是現在,連根拔除吧!
夜晚依舊熱。依舊無法穿上衣睡覺。想起助理老師中午叮嚀的,當睡不好時,『觀息,與實相待在一起,就是休息、就不會累。』
⠴Day 3|大暑・沒有選擇的和解典禮
時序在今天進入 24 節氣裡最熱的大暑,我依然在抵抗酷暑中觀息,只是沒那麼睏了。
今日舊生的目標是要盡可能延長專注的時間,磨那把明天開始內觀要用的細膩之心手術刀。想著要磨刀,浮躁的我也不敢懈怠,深怕切不了自己。漸漸延長的觀息間,破碎的影像片段浮出了許多小小的、看似沒有什麼異狀的舊時關係的片段。
一開始不以為意,但是越來越好奇的我試著逮住它們,問它們在這裡幹嘛。然後我發現,這些過往的看似無所謂的碎片,都狹帶著我的某種幽微的情緒,遺憾、生氣、委屈、丟臉、愧疚⋯⋯ 這些簡直可以稱得上無聊,以為自己已經遺忘的小事,以及根本只有小交集的人,在大的塊狀的過往已經在前兩次內觀中浮現之後,在此時如泡沫般幽幽浮起。
例如,在 Soton 讀書時與我漸漸熟稔的希臘同學約我加入晚上他們的 party,但是我已經答應其他人隔天要去森林騎腳踏車,需要早起的我無法和他們大喝特喝,因此只能拒絕她。類似這樣無所謂的生活事件在眼前出現時,真的太令我好奇,一層層再刨下去,直到不得不面對,與情境中的對方、當時的自己和談。重新好好把該表達的話說過一遍之後,我一時之間不知該把這股能量收在哪裡,最後,我將它們往上拋,送它們進入這週的藍色之光中,讓他們裂解回歸天地。
陳久以前的客戶、多少年前公司集團關係企業的主管、早期工作的老闆、小時候的同學朋友、幼稚園同學的媽媽⋯⋯這一天,無論多莫名其妙,誰出現我就與誰談,不再逃避,不再裝傻,不再把灰塵掃到地墊下。有時候,那個誰誰誰一出現我就忍不住破口大罵,哎,你那時真的是很過分!罵完了,也不情願和解,彆扭之後發現好像沒有選擇,只有原諒、道歉,然後放下,送入光中。
這兩天,給過午不食的舊生的檸檬汁太早就收起來了,洗完澡的我裝不到,已經第二次了,我認真生起氣來。又熱又餓,覺得法工怎麼了,但又不想去跟事務長說。躲回房間生悶氣,然後在裝行李的登山包中挖出沒吃完的行動糧,偷吃了一顆烏龍茶梅。真是顆天底下最好吃的茶梅!
⠴Day 4|權威,以及是非、好壞、對錯
翻掃地墊下隱藏的關係與感受的工作也持續著,只要有東西浮出來,我就和解、清理。包含班上從來沒講過話的同學、計畫中會得到但沒拿到的薪資、與朋友曾經有過的摩擦、去國外旅行時服務的餐廳店員,我都正面迎擊,將關係與情勢轉變之中我無端產生的內疚、遺憾、自責都 let go。
第 4 天下午開始內觀,月經也跟著一起到來。跟著葛印卡老師的說明,去除潛意識深層業習的手術再一次開始。
想著身上的 sankharas,想著我根深蒂固的習性反應和自動模式,以及在我如此一氣呵成的信念價值觀下固守的低自尊的自業,身體從毫無感受漸漸浮出振動或抽痛。試圖拆解與助理老師簡短客觀的談話是如何這樣戲劇性地引起我沒有道理的自貶反射,究竟是內在的什麼東西拼命發出訊號,將外境以濾鏡塑造成自我攻擊的元素或事件?
這些代表著權威的元素,跨國公司、老師、上司、大品牌大平台,在引發我的慣性劇本上面確實發揮了很剛好的作用。來自於內在的我對於是非、好壞、對錯的批判與控制,在任何一點點線索被觸動時,都能引發劇烈的動盪。而我既然決定連根拔除,就要自己勇敢放手,我進入一個有著無限上下樓層的建築,站在迴旋梯上,想起 deeksha 覺醒課時與 Sylvie討論到的,我的內在迷宮總是有後門。此刻我決定鐵了心封了自己所有後路,少見地發動主動意識將迴旋梯截斷封死,只剩一層的空間。我告訴自己,現在這一秒就面對吧。
晚上的開示時間我回到禪堂聆聽中文開示,主要的原因是內觀法已經開始了我想要待在禪堂利用時間用功,如果聽英文的開示就要在餐廳坐椅子看影像。有趣的是,一邊練習內觀法一邊聆聽開示時,身體的狀態會隨著開示說到的內容反應,非常及時。而在這晚的最後,胸口的悶感變成一整片沉沉的重壓,超級沈重,心跳也凌亂萬分,並且充滿經攣感。
⠴Day 5|我討厭全世界更討厭自己
瞌睡依舊,感覺自己是蒸籠裡的包子依舊。又熱又黏,怪環境、怪觀因寺、怪阿蓮,這是什麼瘴痢之地,連一滴雨都下不了。一邊生氣一邊內觀,身體蔓延的痠痛到處竄,浮躁的我無法更細膩的追蹤,直視痛的中心。
感受『熱』這件事,發現我最無法接受的不是熱,是黏,所以在汗水從皮膚被蒸出的瞬間,就預設等一下身體會有無法排除的濕黏,因此產生了自動反應的不耐和厭煩。我的瞋恨心。
好吧。算了,黏就黏吧。放棄掙扎之後終於再靜下來了一點,試圖像上次一樣進入痛的裡面看『源頭』,結果都是些極其殘酷的殺戮場景,有幾個在以前的前世追溯中看過,就算是新的也是例如被滅村那種孤立崩潰絕望的經歷。我感到十分失望,甚至無感,不像上一次來那樣哭爆,這次我完全是以失落的心情退出的。這些早就已經知道了。
於是我開始分心,比較起前兩次內觀的經驗,懷疑自己是不是其實每次都這麼不專心可是記憶美化了過程。想起出門前奧修禪卡給了我【旅行】牌作為這次的洞見,或許吧,我根本不需要追求這一趟所設定的目標,根本就沒有目標可言,在我踏入修行的那一刻就是踏入了我一直追求的【源頭】。
我要自己再放鬆一點,因為當我發現自己設定了目標卻到達不了,便會立刻開啟習性反應:開始批判自己。可是真正的目標,應該要是讓我回到愛自己、肯定自己創造的狀態不是嗎。我問自己,現在來誇獎自己好了,結果發現我竟然什麼也說不出來,我辦不到。
晚上的開示談到了執著,也就是貪嗔癡的『癡』。我因為 defult 覺得自己不足,因此拼命的要控制,只接受我喜歡的貪愛的事物,當事情發展不如我的想像,或設定的目標無法達到,我就容易起瞋恨之心,然後對控制狂要的東西無限執著。
『走在自己的路上,一路,天天好天氣。』想起學生時候的無名部落格(時代的眼淚啊)標題,那麼久以前的我就是這樣提醒自己的,自己在人生的路上旅行,無論環境如何,只要我放下控制與評價,看出去自在舒適就是好天氣。就像是單車環島的路上下起暴雨,也覺得有趣,『哪裡的雨沒淋過!』
此時,身體前胸口整片重壓變成了集中的疼痛,穿刺到背後的脊椎,一箭穿心地,具體的尖銳攻擊。
晚上睡前聽到樓下有人聊天,又熱又躁的我又開始生氣,在翻來覆去中睡去。今天的開心事應該是早晨靜坐時期待午餐能有鷹嘴豆咖哩,結果如願獲得。
⠴Day 6|接受
『平等心就是,不管遇到什麼感受,都接受。』早晨的舊生進度檢查時間,助理老師叮嚀著。這一天,終於真心『接受』了熱,也接受了流汗。不再出氣觀因寺、天氣和法工。一切舒適了好多。脊椎的痛也消融了許多。
一直試圖想要看見痛的源頭,將『擺脫』某種狀態設為目標。結果源頭其實是我的執著、我的不接受。而這次引起我如此巨大的瞋恨心的,竟然是熱和黏。
接受了之後,再次順著痛楚進入一個極黑的袋狀軟空間的內部,空間有機地形變著,開出一個個洞口,我隨意找了幾個進去看。一次跌入了恐龍世界的叢林裡,掉在巨大樹梢上剛好閃過大恐龍的我,以精靈的狀態出現。疑惑自己在這裡幹嘛,然後看見人類的聚落在森林底部,一個聲音告訴我,在這裡生活與生存需要大家一起當朋友,然後另一個聲音從我的內部激烈沒有時差地噴出:I don’t wanna be friends, I want to win!
Okay, that’s me. 一直覺得自己有融入群體的障礙,有與人深交的困難,結果每一次進到內在,看見的都是相反。我不想跟人類當朋友。我那莫名其妙的好勝心,擺盪在想獲得認同與獨樹一格之間,無法拿定主意。在黑色軟空間地帶的探索過程,眉心一直很重。
堅決靜坐時,坐在第一排邊緣的我前方正好有一支電扇,擺動的風在我的正面巴掌般左右狂吹,這樣要怎麼觀察感受呢,於是又生氣了。但是生氣沒用,因為這樣不能移動地打坐生氣一小時我也辦不到,於是我接受了這個情況。接著,我開始可以不受狂風巴掌的影響,能夠在劇烈變化的外境之下感受到身體的脈動與更細微的感受。
當我整個人終於接受一切、放鬆下來後,連洗完澡的掃水過程都不熱了,也不需要像前幾天一樣瞎忙地用那麼多桶水才能洗完了。然後開始感覺莫名其妙,怎麼竟然已經第六天了。
⠴Day 7|匱乏來自於,我總是想要實相沒有的東西
『去看疼痛的中心點,看那底下還有什麼在脈動。』新生進度檢查時間沒有回房間,坐在禪堂聽見助理老師叮嚀著新生們。已經接受熱和黏之後,身體彷彿接收到了可以恣意揮灑的訊息,毫無忌憚地噴出了更多的汗,座墊上的我彷彿噴泉一般。
大汗淋灕中,看見自己是一大坨粒子振動著,並且感覺自己無限強大、無所不能,真正不受環境影響地在自己的脈動中,能夠看見其中仍然粗重疼痛的感受,但也不覺得如何。
接受了、與環境和諧之後白天的休息睡覺時光也不熱了,不需要脫上衣就能睡了,甚至不需要開電扇;就連午餐也變得好好吃,還出現了檸檬愛玉!
下午到晚上的禪坐中,前胸與後脊椎的痛輪流跳動,上下跑著亂竄,讓我無法盯著它,躲我什麼呢?幾次抓住前胸的點,閱讀到其中關於怕不好、被欺負、內疚、受傷、被背叛的內容。確實,當想起某個專案或是挑戰讓我感到不確定或害怕,升起『怕不好』『怕不合格』『怕萬一』的想法時,就會從身體深處升起一種冷顫的波動,最後消失在胸口。原來,都儲存著啊。
而脊椎上某個尖銳的點則帶我到曾經頻繁留宿高端旅館、享受精緻物質的日子。這些日子背後所激發脈動的深深匱乏感,交雜著當時考驗著的關係、職涯課題,在持續著我自第一天開始的關係和解談判、抽絲剝繭,到了最後我竟然談不下去。那道在一段關係的和談中出現的冗長沈默讓我不得不去看,為什麼我總是不滿、總是覺得匱乏。
因為,我總是想要實相沒有的東西。
再度,回到接受。晚上的開示時間我依然把握時間坐挺用功,前胸與後脊持續多點輪流跳動,持續了將近 2 小時。這天開示的內容聊到了智慧的銀戒指,戒指上刻著『這也是會改變的。』說明了這個世界唯一的恆常就是變動與無常。直到睡前這些點都跳個不停,我一個個看著它們,直到入睡。
睡夢中,夢到媽媽在打掃房子,我懶散地躺在一邊,媽媽搬出一袋又一袋要丟掉的舊物要我處理,我覺得好煩、好生氣,不耐又氣憤地大聲吼叫:『為什麼要清理?!!!』還激動到驚醒。
醒來感到莫名奇妙,對潛意識的抗拒毫不留情:『說什麼呢!當然要清理乾淨啊!!!!!』想起前一天晚上的開示時間,葛印卡老師說:『靜坐內觀時,潛意識裡積累的業習對於淨化產生了抗拒,引發逃避。排除痛與昏睡都是身體裡慣性的業習阻止修行淨化的狀態。』恩啊,我的還透過夢境表達抗議呢。
這天晚上光的課程進入了綠寶石光,我在冥定中派出一部分的我也回去教室參加。
⠴Day 8|懶惰人格 VS 完美小姐
第 8 天,腦內劇場爆發。背上的痛持續,並且越來越深越來越痛,沿著肋骨蔓延到身體各處。我也持續著我的和解行動,感謝這些出現在我生命裡的黑天使們反映出我的失敗、不好和渺小,讓我創造著我的實相和外境。一想到我的整個人都是用這種能量做成的,而如今我已下定決心放下這些情節,那我還會是我嗎?或者,能變成一個更真實的我?
下午持續看著背上的痛,突然有了關於疼痛和業習 sankharas 離開的意念解釋。業習是過往我對於事件的習性反應,在我的不接受與貪愛中持續反應累積,這樣的能量化為身體裡的一種振動頻率與我共振。當我以內觀法檢視自己,這樣的心念能量與過往的習性不相同,於是舊有的頻率共振不了,從身體深處漸漸浮上表面,在表面痛然後消融離開。
室友不但常常掃地,而且一直幫我倒垃圾,雖然我心中很不好意思,但是禁語裡也就把接受當作一種給予了。直到晚上洗完澡,當天我沒有把廁所掃得特別乾,卻在室友後來進去時再度引發內我多重人格的爭執。這個爭論在已經靜下來的狀態中很輕易地浮到表面被表意識接住:
我擔心室友覺得浴室很濕不舒服,擔心因此被討厭 ➔ 我為什麼沒事擔心被一個才認識幾天的人討厭?➔ 我真正的不舒適是因為自己覺得沒掃乾 ➔ 可是我根本不想掃水 ➔ 如果我根本不知道要掃水或是覺得應該要掃得多乾,就沒有沒做到的問題 ➔ 因為我心中有了極高的標準並且熟知標準,卻在行動上不想做到,才會產生理想落差
才想起在洗完掃水時發現有個人格奮力地嘀咕著,另一個人格極為不耐地反擊:『不然你想怎樣?!』而我先看見反駁才看見不滿。原來,我根本不是因為想要乾淨而打掃,是因為有室友才強迫自己做看起來好相處的事,直到第八天終於受不了。分裂的人格,一個總是知道最好的標準,一個覺得做得那麼滿很累,基於懶惰的印記總是做不到,於是讓完美人格變成了後母,只能咒罵我宣洩能量。
上一次內觀在第 8 天看見完美主義的自己有多強勢,如今再認識了一個懶惰的自己。
某個時刻突然敬佩起自己來,雖然總是愛抱怨、不滿足又愛擔心,但是竟然能這樣建立起這種 freelance 的生活模式,還維持了兩年,也是很不簡單呢!
開示之後最後半小時的靜坐中,外婆來了。她用台語告訴我她愛我,叫我不要想東想西,我太震驚了,哭不出來。(前情提要:上次內觀看見外婆與我被否定的源頭)我專注地看著背上的痛,直到唱頌前告訴自己,好了,可以休息了,我今天很努力了。
晚上睡得超極好。
⠴Day 9|過敏的玻璃心
中午拿菜時看見一位前幾天駝背超級嚴重、脖子深埋在肩頰骨裡的同學,背都直了!也發現自己的左右臉可以同步一起笑了。
想起自己本來一直想著某個平行時空的前後世,為我心中悲傷的源頭,讓我的上半身如此悶痛,可是在遊歷了那麼多個時空片段後,看到的卻是我源源不絕無法接受當下的嗔恨與貪愛。突然更加了解了當下的威力。
如同賽斯不斷強調的『當下即威力點』,無論平行宇宙的我做了什麼,經歷了什麼可怕的事,背負了什麼樣的苦,我願意以不間斷的平等心和我的修行,在我所擁有的當下,為不同轉生的我背負。我所擁有的『低自尊的自業』無論是繼承來的還是平行時空的我們累積來的,都是我自己對生生滅滅的感受起反應所形成的,只有當下這一刻的自己能破除。
我更加認真地用功,不斷感受到身上的業習無法在十天內清理完,於是在心中好奇二十日課程,並且去向助理老師提問。想知道回家之後,該如何維持這樣的輕鬆通透,因為上一次的我很快就回到原狀。
助理老師的回答十分中立簡潔,她再次叮嚀葛印卡老師在這天晚上會說到的開示內容,並且說明了一些生活中好執行的方式。只是,這不到 3 分鐘的請益再次在我的心中激起了很大的水花,我除了更加明白禁語的重要性之外,也再度正面近距離觀賞自己的敏感和玻璃心。
像是回應今天早晨停不下來的過敏鼻水一樣,請益之後的我過敏地將訊號導向自我的不好與不是,完美小姐開始數落自己,駑鈍的舊生,回家作業都沒做,自己不練習還一直問⋯⋯ 真是太奇怪了,差點又被自己打趴的我想起之前在六龜,也一樣向老師請益,那時的我完全不介意她說我沒有照進度練習;而我此生大部分的時光也都是自顧自地做自己,就算被其他人甚至是權威糾正我也沒辦法放在心上,因為我就是覺得自己很特別,不需要擔心是不是符合規定、是不是被認可。那現在我在玻璃心什麼?!
叮嚀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喜歡自己,對自己有信心,然後繼續認真練習,但抱持著一種相對不汲汲營營的態度,不再因為時間剩很少而緊抓,用一種能清多少就清多少、出去也要繼續平等心的心情用功。然後因此而更放鬆的我迎來了這 9 天來最劇烈也最千變萬化的感受。在開示與之後的時光,像第一次內觀時在嘉義遇到的那種尖銳又粗重的痠與痛,從脊椎蔓延到肋骨,扭轉又跳動,一波又一波,彷彿恆常永久。我在心中大聲尖叫。
然後睡得超極深,還睡過頭,完全沒有聽到四點的鐘聲。
⠴Day 10|下在阿蓮的雨
禁語結束前的靜坐正好來到悶在下面很多天的胸前痛點開始集中,並且發出粗重尖銳感受的時刻。背上的那塊沈重的東西還在,只是變小了。這些仍然存在的感受與最後的開示內容一起,再次提醒我帶著覺知回到生活裡的重要性。清理需要一直持續。
我感覺到開始清理前兩次來清完的東西之下的業習,畢竟是如此痛。
期盼了十天的雨,終於在大家開始活動、把床墊拿到戶外曝曬時落了下來。彷彿終於放鬆的心,也反映著越是希冀越是匱乏,當放鬆了心能夠平等了,沒有要沒有不要,該來的就會來。滂沱雷雨,可愛的無常。
與室友聊到就寢時間,那些我對她說的話,鼓勵的豁達的,幾乎都是我對自己說的。

⠴Day 11|才正要深入的痛
打掃完廚房,再度渾身濕透,還有擦窗戶的肥皂水也沾了滿手滿身。隨意沖沖帶著行李下樓,聽到年輕的妹妹們在聊天,說一拿到手機就立刻查了這幾天的氣溫,想知道究竟是真的變涼了,還是因為靜坐。我覺得好有趣,不能說話的時候,熱得要命看著別人都想著別人為什麼不熱,結果大家都好熱;後來漸漸地感覺涼爽了,原來大家也都這樣覺得。妹妹查到的氣溫每天都是一樣的。啊,大暑啊!
其他新生女孩在院子裡合照了一百遍,依依不捨,昨晚聊過了熄燈時間早上再度聊個不停,就像當時我們在嘉義那樣。我叫的車遲遲不來,坐在台階上看著她們又可愛又溫馨,與資深的 1 號、2 號學員聊天,聽她們分享著多年修習內觀、當法工、或是長天數課程的經驗。正好回應了我前幾天的疑惑。
『參加二十日課程時,到了第十天,會覺得才正要開始深入。』聽著前輩們的分享,我感覺背上仍隱隱發動的粗重感受,心想這絕對是真的。並且在心中叮嚀自己,務必保持日常的用功和清理。
女孩們遠遠看到老師下樓,想跟老師合照。美麗得根本看不出年齡的老師在下了課之後更加輕鬆和藹,她靦腆地說:『留法不留人,我們法的路上再相見囉!』然後瀟灑地離去。
全身刺滿精緻絕美刺青、青春無敵的女孩在離去之前,一一給了坐在台階上的舊生們擁抱。旁邊的前輩說,謝謝妳們,我們是共同完成這次修行、分享彼此振動的。我一時卸不掉常駐在身上的距離感,但是在心中謝謝她們,也讓我把心再打開了一點。
坐在高鐵站等待老王的我,抱著一種平靜的開心,不是那種高亢的嗨感,是相信自己可以面對所有情況、也欣賞所有實相的喜悅。
回到生活一週又多幾天,時序正式進入立秋,三伏貼也貼到了二伏。
看見自己在第三次的十日內觀經歷未曾思考過的赤裸氣候,並且能在沒有空調、只喝溫熱水的日常裡度過,甚至經歷生理期,拼命喝薑黃飲,然後不但修了心,應該也養了身,就好感謝自己。
過程中,深深潛意識的自動模式、習性反應是那麼明顯地出現,愛抱怨、愛貼標籤(對別人也對自己)、怕做錯、怕不好,還有那些前世今生的悲傷,但願我能以無限的平等心,將它們平衡,也釋放所有平行時空的我正在經歷的業習。
觀因寺欄杆外的樹蘭隨著內觀日子,一天天盛開,從綠色的花叢,到整把開滿,金黃點點。每天都把香味送到走廊,通知我下樓看她們,直到出關。
生活依然如花香一波波撲到眼前,我叮嚀自己持續修行,並且展開雙手迎接。
系列閱讀/
⭔ 關於整個內觀活動的綜合心得:〖寫在兩個月後・台灣內觀中心十日課程記事 ❶〗
⭔ 初次新生內觀的每日覺察記錄:〖後記回顧・台灣內觀中心十日課程記事 ❷ 學習日記〗
⭔ 第二次內觀在六龜:〖舊生內觀哪裡不一樣・台灣內觀中心十日課程 ❸ 二次心得〗
⭔ 四念住課程帶來重大突破:〖台灣內觀中心・四念住課程記事:向內深潛,到不了的地底三萬呎〗
⭔ 以法工身份修行的震撼覺察日記:〖法工初體驗:業力引爆的覺知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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